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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 讲新理若是若非 论旧学似嘲似骂

  话说华小姐正在演说的热闹的时候,台下人大家鼓掌称赞,忽见一人立起来驳诘他,真是出人意外了。华涧泉来东的时候,本来语言之间也甚留心,恐怕遇了通人,自己学问浅,被人驳倒,不但自己名誉有关,即本会也觉少光辉。后来见着这些太太奶奶们,人虽不少,不识字的,十股里头倒有八股,就是这两股识字的,并没有通品。有的念过《女孝经》,有的念过《女四书》,有的讲过《文学初阶》,内中要算王兰顶出色,知道点新名词,看过白话报,又经他丈夫的陶融,居然讲起新学来,然不过是知其当然,不知其所以然。华涧泉见了这般人物,知无敌手,将起初怕人驳诘的一个虚心忘了,反倒放了一百二十个实心。今日登台演说,本是意态舒徐,言词潇洒,好比新出生力军,搴旗斩将,当者披靡。又像辩士游说,凭三寸不烂之舌,左右逢源,都是他的理。再不料凭空钻出一个人来驳诘他,真是梦想不到的事了。当下华涧泉听了这人的话,倒怔了一怔,再看那人时,见是一个十八九岁,不认识的女子,见他雪白的瓜子脸儿,两颊微红,如同海棠初放,目如秋水,眉似远山,娇媚中却含无限庄严的性质。口如樱,齿如贝,发如云,齐额短发,黑如点漆。面上虽无一丝脂粉,而美丽自有天然动人处。身材不大长,腰肢纤细。穿一件妃色缎不镶滚的窄袖薄棉袄,披了一个白绒线的披肩,下身是否大脚,穿什么裙裤,却被前排的人遮住,看不见了。这人的丰姿,实为华涧泉生平所未经见的美人。

  那女子又道:“华小姐的演说,是好极的了,不才也甚钦佩。但有一言,敢问贵会的‘仁’字是实行,抑是虚设?是因‘仁’字而得名誉,抑因名誉而讲仁字?”华涧泉道:“自然实行‘仁’字,至于名誉,鄙人也不敢说什么名誉,但本会之设,并非为名誉而起的。今日足下既肯惠然下问,倒要请教请教,何者为虚设?何者为实行?何者为因仁而得名誉?何者为因名誉而讲仁?请足下不吝珠玉,一一的讲给鄙人听听,鄙人学浅,当藉大教,开我茅塞。”华涧泉说话时,真是声色俱厉,差不多胆小的早已吓昏了。那女子却微微的笑了一笑道:“天下之大,尧舜尚难称仁,东西教育普及,尚不能人人文化,今贵会不过一隅之设,阁下不过数语之劳,就欲以‘仁’自居,请问真受贵会仁义者几人?为阁下演说所感动而爱人者几人?今日感动而爱人,能保其终身爱人者又几人?今日阁下以数言之劳,就说是化多人为善,进女子于文明。天下事不太容易了吗?若照此说来,天下不论何事,只要叫几个人到各处演说演说,就可成功了。试问有此理乎?所以不才说贵会的‘仁’字是虚设,是为名誉而起的。若是实行‘仁’字,就应该分设支会,广立恤贫所,开女学堂,办女工艺厂,会长、会员均须立证书,入会以后,不得有暴虐狂妄之事,遇有孤寡贫困,及种种不平等的事,皆当随时报告会中,以便会中酌量办法,周恤之,拯救之,然后分遣会员至各处演说。且会员必要本地人,在本地演说,乃得实效。今以一二人,到数千里外演说,言语既不通,风俗民情又不晓,匆匆的演说几日,就说是行仁政,启文明,不才以为离‘仁’字还远着呢。”

  华涧泉被他驳的面红耳赤,讷讷的回道:“这、这话鄙人有有些不服。鄙人说的恻隐之心,并没有说错,足下怎么说这些话?我看真正有些文不对题了。足下说敝会不仁,请问何以见得敝会不仁之处?”那女子道:“不才并不曾说贵会不仁,不过贵会是有仁之名,无仁之实罢了。至于足下的演说,本不曾说错,不过说的多是空言,不见实行。不才的志向,是素来重实行,不喜虚套的。尤可笑可叹的,是现在的志士,专门喜欢沽名钓誉,不求实事,动不动就是说奔走号呼。不才愚鲁,不晓得这奔走号呼到底有何用处?天下事总须苦力经营,方收效果。哪有个奔走号呼就可成功的?现在的中国,弱已弱到极处了,那班奔走号呼的志士,却也不在少处,何以中国还不强起来,还是这样弱呢?可见得‘奔走号呼’四字,不是强国的良药了。贵会既以‘仁’自任,就该从根本处做起,不应学这奔走号呼的虚套,沽名钓誉,沾沾自喜。不才并非与足下故意驳诘,但不才生平性直,心有所触,口必言之。况不才与足下同为国民,苟有一得之愚,在义固不当默默不言也。出言无状,幸勿见怪。”

  华涧泉此时已被他驳的无言可辩,遂勉强的说道:“足下的言论固然不错,但鄙人是奉令行政的,不能擅自作主,会长没有命令,我们哪好擅立支会呢?也只好尽我的义务,演说演说罢了。”那女子道:“足下的话虽然如此说,依不才看来,足下何不上个条陈与总会呢?亦可以成全贵会的美处。”华涧泉道:“鄙人向不欲掠人之美。足下既有此高见,很可以写封信与澈会长,敝会长是无不乐从的。”那女子道:“这一点小事,我何必作书与贵会长?足下既为会员,就有采取言论的权利,又何必放弃权利呢?”孟亚卿见华涧泉被人驳倒,他想替涧泉复仇,遂立起来对那女子道:“我看足下想是讲旧学的,现在的世界,日新月异,你们讲旧学的,哪里晓得这许多?既如现在的植物学、动物学、矿物学、哲理学、伦理学,这些名词,足下哪里晓得这许多?所以开口就是尧舜,须知尧舜是几千年前的最旧不过的人,足下还拿他当做一件希奇东西似的,开口尧舜,闭口尧舜的,即此一件,就知道足下是旧学人物了。”

  亚卿说完了这篇议论,便洋洋得意的坐在一边。那女子对着亚卿望了一望,缓缓的答道:“孟小姐的学问,真是中国第一了。不知道我们中国,尚有这样女博士,实在可为中国女界前途贺。我们中国想是自古以来,没有伦理,到如今方才添了伦理学。”孟亚卿被他这一说,方悟将才说错了话,如今被人家拿住话柄,羞的满面通红,恨不得登时躲到台底下去,又听得那女子道:“不才真是不懂什么新学旧学,只晓得适于用者学之,不合宜者置之,却不能刻意取新,亦不知故意弃旧。至于尧舜是中国的贤君,言之也不见得就污了口,若说他是旧人不该言,则天下万物有旧乃有新,旧者不生,新者何来?若谓旧者即不宜言,则小姐之若祖若父,亦为数十百年前之旧人物,不知道小姐亦称谓之否?今日小姐所识之字,数千年前人之所造也,小姐何不弃而不学?小姐所言之语,数千年来之遗音也,小姐何不闭而不言?”此时那女子如嘲如辩的滔滔不断,说了一篇,把个孟小姐气的哑口无言。亚卿变做“哑卿”了,深悔当时孟浪,不该轻易批评人,今反叫人家把自己批评了一顿,想想真是不值。正在不得下台之时,忽见蔼人同了一个少年男子走进来,那个少年立在第一排凳边,蔼人走到那女子身边,低低的说了几句话,那女子就立刻立起身来,向台上说了句:“今日冒昧得很,容改日再来负荆罢。”又对众人说了声“失陪”,竟袅袅的同那少年去了。华涧泉同孟亚卿又敷衍演说了几句,众人也照例拍了手,于是摇铃闭会。其实众人里头,不识字的居其多数,哪里晓得什么拍手不拍手,这都是顾蔼人同陈良驹预先教过的,所以临会才有这么整齐。

  闲言少叙。再说华涧泉同孟亚卿下得台来,自有王兰同入里面歇息。华涧泉阅历多了,晓得演说台上被人驳诘是常有的事,倒不甚介意。惟有孟亚卿,初次登台就被人家驳诘的无地缝可钻,心中甚是气恨。王兰却认得这个女子,细细的说与他们二人听,他们二人方才晓得这女子的来历。二人心中颇怪王兰为什么不预先通知有这么一个人,好让自己预备预备,也免得今日这场没趣。后来华涧泉想着这人既如此有学问,我们何妨去拜他一拜,一则显得我们气量大;二则与他结了朋友,后来若有难事,就可以请教他,三则将这人的品学报告会长,待会长将他请在会中,又可以显得我们能荐贤不蔽才,以后会长必然格外看重我们。主意定了,告知亚卿,亚卿是很不愿意的,无奈这是荐贤的大事,自己不好十分阻拦,只好与涧泉次日去拜那女子。谁知事不凑巧,那女子已于是日一早动身到日本国去了。二人一场扫兴,只得怏怏而回。

  再说那女子到底是个何等样人,看官不要烦躁,听在下慢慢道来。原来这女子是云南人,祖居建水县,姓萧氏,名韵兰,字芷芬。他父亲名国彬,号质如,是个观察公,为人甚是廉介,颇有学问。生有三子四女,芷芬乃其第三女也。芷芬随待父亲,宦游各省,他父亲请了宿儒,教授子女读书。兄弟姊妹之中,惟芷芬最聪明,他父亲最怜爱者,亦惟芷芬。这芷芬生性不羁,洒脱异常,况双足不裹,越发可以行动自如。到了十三岁时,他父亲见他诸子百家均已略略读过,便命芷芬同他长兄一同到东洋去留学。芷芬到了东洋,不上一年,东文东语均已溜熟。芷芬嫌东洋规模狭小,民风躁急,作书与他父亲,要到西洋去留学。他父亲见爱女如此有志,哪有不许去的理?又因他年幼,只身独去,终究不放心,遂叫一个堂房侄儿,陪伴芷芬到西洋去。芷芬到了西洋,用心留学,三年毕业后,又到各国游历一番,正要动身回国,忽然接着一个自中国打来的电报,内言他父亲病重,叫他速速的赶回去。芷芬接了这个电报,吓的六神无主,星夜赶了回来。恰好他父亲正在弥留之际,见了芷芬扯着芷芬的手,说了一句:“你来了。”往下就说不清楚了。不到上灯时候,竟呜呼哀哉了。芷芬痛父之心,自然是如同刀割。他长兄振黄也从东洋先几日赶到了,照例开吊出殡,扶柩回籍。好在他祖上本有些产业,临安府城里又有他家三座当铺,所以他们母子的日用,是很裕如的。质如做汉黄德道的时候,颇爱鹦鹉洲的风景,曾在鹦鹉洲左近筑了个别墅,以为将来颐养之所。此时质如的夫人程氏,要偿先夫子的志向,就搬到别墅暂时住下,命长子扶柩回里。芷芬一定要同去,程夫人不忍拂他的孝思,遂命一同扶柩回去。芷芬待他父亲安葬后,方才与长兄振黄一同回到别墅,侍奉母亲。

  再说芷芬兄弟姊妹一共七人,长姊名采兰,字吟芬,适山东济南府章宅。婿名志远,字达夫。此次芷芬来东,就是到他长姊家来。二姊拮兰,字清芬,适江苏候补道陈姓之子。婿名炽昌,号寿康。少妹慕兰,字挹芬,尚待字深闺。长兄振黄,号龙起。次兄振武,号虎臣。幼弟振文,号麟阁。他们七人,虽是一母所生,性情却各不同。他母亲程夫人,是一个中国古道守旧的善人。他长姊酷似他母亲的德性,绝不喜新学。振黄则喜浮文,好渔色。振武人甚豪爽,但可惜少学问。振文低点自喜。惟有少妹慕兰,与芷芬的性情相似,不过没有他聪明罢了。慕兰很想出洋留学去,芷芬不以为然,他说只身远出,大不是容易的事,慕兰性情浮躁,易为外物所动,不许慕兰出洋,劝慕兰在家读书,芷芬逐日教他洋文及各种学问。但芷芬这人,最喜欢游历,性情又豪放,喜结朋友,好论是非,生平最恨的“女子不出闺门”这句话。程夫人又是好好先生,从不会管子女,他的子女都是他丈夫管束,他真是一味的做慈母。如今丈夫虽然去世,好在子女多已长成,不用他操心,他不过看看牌,弄弄孙,听女儿弹弹琴,唱唱歌,倒是世间第一等无忧无虑的福人。至于振黄、振武两人,越发不能管芷芬了,一则他父亲在时,尚且听芷芬自由,如今父亲没了,兄长也不好凭空管教起妹妹来。二则芷芬的自由,并不是野蛮自由,样样均守礼法,克身自治,就是出去也不过是同二三女友,游山顽水,骋揽名胜而已,兄长哪好不听其出去。三则芷芬的学问,比两位老兄高出十倍,两位老兄遇有疑难的事,尚要一一的请教他,哪里还好管他吗?如此说来,芷芬要算是中国最自由的女子了。但有一件事,要算是芷芬美中不足的事。你道何事呢?就是他的两位令姊同两位老嫂。萧芷芬是个极开通的人,不意他的令姊老嫂是四个极顽固极守旧的人。所以家庭之间,意见总有些不对,这不是芷芬的美中不足吗?好在芷芬是明哲之人,凡事见可劝化的,就劝化劝化,不可劝化的,也不去勉强干与,家庭之间仍旧是喜喜欢欢的同度光阴。若说他两位老嫂的顽固,比他两位姊姊又要加倍有余。这两位嫂子,大嫂吴氏,比他大哥长三岁,二嫂杨氏,比他二哥小一岁,生有二子,长嫂尚不曾生养过子息。

  一日晚上,萧芷芬同他妹妹慕兰在他母亲房中闲谈,见一个丫头叫小红的走来道:“佛堂中香烛已安排好了。”我说到这里,看官要疑心我说谎话了,这么一个文明人家,怎么还有佛堂呢?殊不晓得文明的自文明,信佛的自信佛,萧芷芬虽是开通,他母亲却是信佛。芷芬也曾苦谏过数十次,无奈他母亲执迷不悟,总说神佛是有的。芷芬劝的过激了,他母亲要生气的。程夫人虽说性儿慈悲,好说话,他要真动起气来,倒非同小可,竟可十来日的落泪,不说话。芷芬是个纯孝的女子,他见母亲如此,哪敢再劝,只好随时乘机解释,希图他老人家醒悟万一。今日芷芬见他母亲又要去烧香拜佛,心中很不自在,遂含笑的对他母亲道:“我想今天天气很热,佛堂里一定格外闷热,娘不要去了罢。”程夫人道:“你哪里知道,我说你成天的读书,越读越呆了,我虽不识字,心思比你还想的周到点。”芷芬道:“娘的话自然不错。不过今天天气实在闷热的很,娘日里不是说身子有点不舒服,我想不如趁晚上这点清凉,到园子里去走走,吸些新鲜香气,身子一定可以好些。如今到佛堂里去一闷,恐怕要闷坏了,不如改日风凉点,再到佛堂里去罢。”程夫人道:“你们小孩子家,哪里晓得我的心思。我特为的今天天热去烧香,并且许下在佛爷面前跪一炷香才起来,要叫佛爷知道我的诚心。所以我说你粗心,凡事想得总没有我周到。”芷芬听他母亲说要跪一炷香,不觉吃惊道:“那还了得!这么热天,跪一炷香可不是顽儿的,这是断断乎不可的。”程夫人道:“什么是顽儿的,不是顽儿的,难道跪一炷香就要死了不成?你总是样样带着孩子气。”芷芬道:“娘,为什么事要去跪一炷香?”程夫人道:“你成天见我笑嘻嘻的,以为我不耽心事么?我心里的事多着呢。你大哥今年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,男女没有生育过一个,我虽说有了两个孙子,那是二房的,我盼着你大哥有个儿子,就是你父亲在天之灵,有了长孙,也就万事足了。偏偏的你大嫂不生育,叫我怎么着呢?所以我只好诚心去求求佛爷,叫佛爷开恩,赏他夫妇二个儿子,我也就瞑目了。”芷芬道:“大嫂年纪也还不算大,生子是意中事,娘何必性急况且为着他们生儿子的事,累娘去跪一炷香,一则于理不合,二则叫他们怎么过得去?若是娘急于望孙,或者还是请个医生,替大嫂诊诊脉,看看究竟有病没有。”程夫人道:“他怎么有病?身子胖的很,哪里来的病?我恐怕他是命宫里有什么不好,如果求了佛爷,就可以把他点化了。”芷芬道:“那佛爷么,我说了娘又要生气了。其实……”

  程夫人不等芷芬说完,接着说道:“我晓得了,其实是泥塑木雕的,是不是?”芷芬笑道:“是的,是的。娘既然晓得是泥塑木雕的,还信他做什么?依我说,不如今天就将佛像撤了罢。”程夫人道:“胡说。我说泥塑木雕,是因为你说的多了,我也听得熟了,所以你一开口,我就猜得着,并不是我不相信佛爷,说他是泥塑木雕的。你怎么连这一点点湾子都转不过来?还乱说撤去佛像,好在佛爷不与你一般见识。”芷芬道:“娘,我们到园子里去顽顽,好不好?”程夫人道:“你同慕兰去罢,我就要到佛堂去了。”芷芬道:“娘,不要去了罢,让我替娘去。”程夫人连忙道:“不要你去,不要你去。”芷芬没法,只得让他母亲自去烧香。芷芬本来是想哄他母亲园中去顽,可以混过烧香这一节,如今他母亲仍旧去烧香,他姊妹二人,遂仍在房中等候他母亲回来,一同吃晚饭。恰好振文也进来了,振文坐了一坐,忽然的一跳起来,倒把芷芬、慕兰两人吓了一跳,急问他什么事跳起来,振文道:“凡事总须听其自然,我此时心里想跳起来,就可以跳起来,何必一定要为什么事才许跳起来,那就太无谓了。若是一举一动都要依着板眼,什么时候才许笑,什么时候才许动,那不成了一副刻板机器了,还能算个人吗?”说着扬着脸,想了一想,微微的笑起来道:“三姊,我再请教一件事。”芷芬道:“你那种孤僻的议论,大可以养养神,不要说了罢。”振文道:“你不要管他孤僻不孤僻,我说的是三姊的事。三姊的为人,是女子中最有学问的了,不论何事要算开通极了,也算文明极了,不论什么事,总是推重自由的,我就是问将来三姊的姻事,到底是自由,还是不自由呢?”芷芬道:“这也用不着你来多管。”振文道:“我也并不是多管,只因有所触而言。三姊你在美国的时候,有朋友没有?”芷芬道:“朋友随处都有,怎么说没有朋友?”振文道:“那末,三姊的姻事,到底是自由不是自由?”芷芬道:“我不懂你的话。”振文道:“真个不懂么?”慕兰道:“三哥你要说就好好的说了,不说就索性不要起头。”振文道:“我不说了。”芷芬道:“你的话很可以不必说,你肚里的心思,还怕我不知道吗?”

  言论间,程夫人已回来了,于是四人同吃了晚饭,各自回房。芷芬回到房中,坐在椅上不语。慕兰看芷芬好像想什么事似的,遂不去扰乱他。歇了一回,各人安寝,芷芬却翻来覆去的,再也睡不着,直至东方微白,方才矇眬睡去。谁知来了一个丫头,走至床前,使劲的喊了一声。

  要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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